近日,E20環境平臺執行合伙人、E20研究院執行院長薛濤接受了超級團隊創始人李謙子的采訪,不同于以往采訪中的嚴肅,此次,略帶玩世的采訪談話和犀利辛辣的觀點,讓我們看到薛濤毒舌的另一面。
01?迷茫時代和不服的我們
謙子:?大環境下,企業會有些迷茫感,您怎么看?
薛濤 :大部分時候,我們都在一個認知的深“井”里。
“我很迷?!?,這句話的背后是“身處環保行業,我迷?!?,但實際上別的行業也是一樣的,時代已經到了迷茫的時代。
環保的好日子是大時代造就的,前30年干什么都可以,現在干什么都難。我們面臨的問題,別的行業也好不到哪去。
羨慕別的行業,去別的行業沖動,大概率也是一種圍城現象。
至少在環保行業還有人能活著所以還可以去抱怨,如果在別的行業,我們連“抱怨”的資格都沒有,還沒等抱怨,就被市場淘汰了。
事實上,環保行業還是比較容易混的,只是不容易混大!
有很多“小格子”阻礙它的流動,一個是專業領域的分割,一個是關系地域的分割。
謙子:這是好事還是壞事?
薛濤:老子說萬物福禍相依,這個也是一樣,既是好事也是壞事!
大部分行業是 “一將功成萬骨枯”,環保行業比較特殊,想做大的做不大,想做死的還不那么容易,強者不能迅速把弱者消滅,很多很爛的企業還能活在“小格子”里折騰一段時間,這都是因為專業的分割和地域的分割。
難混的人,只是抱怨行業對他不利的部分,可是他沒有想到,如果把“小格子”全部打開,那他早就被牛人給干掉了。
謙子:所以,問題并不是出在環保行業本身?
薛濤:環保行業不是個差行業,其實所有行業都無所謂好還是差,每一種行業都是一種土壤。
沙漠上種沙棘果、有水的地方種水稻、旱的山地種棗樹,不是這樣一個土壤,也長不出你。
說回大時代的周期,我認同一句話——“我們是原來活得太好,而不是現在活的太糟”。
原來活得太容易了,無論從時代周期還是從我們這個細分領域,如果按照華為供應商的標準去看,我們中的大部分企業都應該不存在。
有多少環保企業的技術是自己開發的?先抄別人的,抄成功了,在關系型市場混了個每年一兩個億,沒有真正競爭優勢,找不到研發能力和技術創新能力。
02?不創新,就是死
謙子:“抄作業的”也一樣可以活到現在?
薛濤:沒技術,抄作業,還能活到現在的企業,肯定有他的“道道”。
一是運氣好。
二是 “抄”的水平上比別人高一點。
三是懂的怎么管理市場、管理關系。
四是老板有自己管理組織的心法。
但是這類企業有一種思想是很危險的:既然他已經占到了行業的好處,就不要貶損行業的壞處。不但貶損,還問我:為什么我“偷”完,別人也能“偷”?這不合理??!
捫心自問, 90%迷茫的企業,抱怨的企業,都是來自類似這樣的聲音。
他們沒死,通過找關系活著,他們不感謝環保市場的畸形土壤讓他能繼續活著,還要抱怨土壤壞掉了。
謙子:我們的出路在哪里?
薛濤:破局的唯一方法就是趁著能賺到錢,也收獲到了一定技術理解的時候,開始投入研發,去找研發獨創性方向。
謙子:能成嗎?
薛濤:蒙到了,他就成了;蒙不到,就死了,這是第一種,算有為的,有追求的方法。
第二種就是混到哪天算哪天,也許還能再抄到下一個成功!
但是,如果你就想著說,追求無風險、無投入的收益,這個,在當前這個時代周期下,肯定是不可能的了。
未來的收益本質是風險收益,你的風險收益取決于你的“撒米”模式,你是每個領域砸兩三百萬,還是你去看準一個方向,死磕五年。
回到現實,大部分的我們可能會更愿意把上千萬摟回兜里來,舍不得拿出來做研發,因為,我們真的砸了上千萬,一定成功嗎?不一定,也可能就失敗,這也很正常!
就算成功了,有了自己的獨特性、差異性技術,也還要繼續進行創新,不然,隨時可能淪為眾生,甚至被淘汰。
謙子:?找到這樣救命的技術靠的是企業家的心智?E20會嘗試去影響企業家的心智嗎?
薛濤:E20其實也干不了這個。
這種心智最終來自企業家自己,我們最多是歸納一下過去,提醒一下當下,催化一下未來,E20沒有對個體直接有效的靈丹妙藥一樣的解法,這個在企業家自己的腦子里。
此外,如果企業確實找到了這個解法,E20更擅長的是做的是錦上添花的營銷。
我們干的是什么呢?是你大概得到了一個還不錯的技術,我們幫你去講故事、做營銷、規劃如何打市場的!
開心智這種事,讓人去拿真金白銀搞研發,大部分人沒這個覺悟去做,他們也舍不得。
如果一個企業每年就掙2000萬利潤,你告訴他,拿出1800萬做研發,他會干嗎?絕大部分企業家都不會。
他會不理你了!他會給你講一堆道理,說這不可能、成功率太低,我還不如在外面“偷”一個得了。反正沒人在乎你到底是哪“偷”來的。
現在的運行邏輯就是這個邏輯,所以創新的邏輯就運轉不了,這種還是挺普遍。
03?誰是未來1000家
謙子:環保行業未來的集中度會是怎樣?
薛濤:很多人分析環保行業,喜歡拿別的行業來比,覺得頭部企業未來會是兩三家。
未來不一定,威立雅所在法國的面積,也就是中國兩三個省,人家長出兩家。
我們那么大的國家長出一二十個威立雅,怎么不可以?這個說的是重資產類的企業,還不是說技術類企業。
此外,家數多就一定不好?集中度高就一定好?也不一定。
集中度高,就會有巨無霸,有大家伙。
當企業想要做大時,做百億,做千億,規模越大,效率就越差,尤其在技術領域(不是資產領域),就會逐漸失去其銳度。
我們要反思,我憑什么一千億,應不應該一千億,應不應該把別人干死,不一定,或者不應該一統天下。
因為這個本來就太復雜,環保行業不是一個單一市場。
謙子 :假如未來會活下來1000家環保企業,這1000家會是誰?
薛濤 :我不說那些重資產的了。如果是技術企業,這1000家確實一定是需要有原創的技術研發能力的,光靠關系是堅持不到最后的,這個是實話。
當然,他一定不只是技術研發能力,商業開拓、組織管理、營銷能力,這些都需要。
但這些企業很難做大,一個技術型企業達到一定規模,一定會改變,他一定會被人干死的。
所有的技術企業只要變大就會變衰減,大概50億以上基本就扛不住了。其實他們也沒必要做大。
我們一方面喜歡公司很大,但另一方面又羨慕德國小公司的那種生存狀態。
現有很多文章分析德國小型技術公司,都不要做的更大,凡是大的公司都會進入創新窘境。
在這個行業,未來的企業應該是活的有效率、強悍、有韌性的那種,但不一定是要大。
他能在某一個細分領域形成他的優勢和并且有進退的能力,這個才是最重要的。
謙子:工程企業還會在這1000家嗎?
薛濤:應該不會了,工程企業如果沒在技術上找到自己的差異性集成優勢,應該不會在了。
謙子:宜興的環保企業呢?
薛濤:宜興的企業,近些年有變化,但是不夠。
為什么呢?
還是受城市的品級因素影響太大,整體來看,北上廣深的環保企業的質量好于蘇州,然后在蘇州這個地方又好于宜興這里!
這個梯度的差別在哪兒呢?
主要還是在專業性人才的整體選擇。
正規985大學生能去上海的去上海,能去蘇州的去蘇州,梯度從這里就體現出來了。
所以從邏輯上來看,未來1000家企業應該在二線城市以上。另一方面宜興的企業家族色彩確實太重了。
謙子:?環保企業,如何貼近AI?
薛濤 :總體來看,AI確實有可能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以后,把人的很多決策系統干掉,重復性的工作干掉。
但是你要實現AI,首先要實現你的產品本身的智慧化,就是自動化、標準化、模塊化,沒這些,也沒有辦法實現AI!
現在大部分的工藝本身還沒到這個水平,傳感器也傳不出來,東西又都是定制的,你的AI效果肯定會打折扣。所以還需要個過程。
我覺得先活著再說,AI必然是一個到來的事物,但是你又要在他到來之前先活下去,才能迎接他。而不是好高騖遠的。
你要迎接它,你至少要把我剛才說到的模塊化、裝備化、自動化搞定才可以。
04?網紅薛濤
謙子 :您覺得自己是一個具有網紅體質的人嗎?
薛濤 :如果你是在30年前認識我,打死你都想不出來我會是現在這個樣子。
企業也一樣,個人也一樣,實際上不是規劃好的。
像我有了點IP樣子,純屬偶然,幾十年前搞個規劃去做,反而不一定能做成,這也是老子說的“無為”的一層含義。
這也是人生中的所謂的因緣和合,做好眼前的每一件事兒,該到成功的時候,老天爺自然會許你成功。來的就該來,不該來的,也不是你的。
只是也許成功的方向不是你想的方向,你原來也沒想過做個IP, 結果最后做成了一個IP。
謙子 :是什么使您在環保行業商業分析這個領域上成了個角兒了呢?
薛濤:有些顯性因素,算是一種顯見的經驗或者能力,比如我善于和政府部門打交道,這個東西原來一直在做,我有二十多年在央企工作的經驗,使我對政策不恐懼;我原來比較懂特許經營和BOT,這一點依然是我的優勢,這些是顯性的。
比如演講、寫作是我的隱性技能,我之前也沒發現過,在年輕的時候并沒有明顯的特征,你看不見你的某些隱藏技能,而沒有把它放大出來,也許這些隱性技能就是能成就你的東西。這是道德經里的無為的另一個啟示。
這些東西的獲得并不是我刻意打造它,回顧來看,無心插柳柳成蔭的事兒還蠻多。
我在通用技術咨詢待了20年,如果我不去E20,不可能成為一個IP,這種隱藏性能就永遠不會被開發出來。
所以說不要太有規劃,也不要無規劃,太有規劃就可能忽略了隱性長板。
謙子 :如何開發隱藏技能點兒?
薛濤:人的本能是告訴我們一些東西的,就唯心主義。
你內心的某些本能,會引導著你做,按照你快樂并且有效率的方式去做。
但不要刻意想著一定要做成什么事兒。
你一要故意做成什么事,人就會變得比較刻薄,無論對自己還是對他人,就會不快樂,動作會變形,你就過于有為,因為你時時刻刻都會過于計較。
既不能太有為,也不能太消極無為。既不能太有規劃,你也不能毫無規劃。
大概率上,人從長期來看是無規劃的,短期看來是有規劃的。
放到30年40年來看,你的一生、我的一生, 80%都是偶然的,只有20%是必然的。
放到每一個月去看,好像80%都是必然的,只有20%偶然性。這種28現象,其實也就是一種陰陽圖。
三句話
對過去的自己說一句話:
薛濤:你小子真是蒙對了。
對未來的自己說一句話:
薛濤:要把主流中西哲學融會貫通,再出一本書。
對環保企業家的一句話:
薛濤:找到你公司和你的“陰”(隱性技能)的部分,把它變成“陽”(顯性技能)的部分。